|
|
||
 |
|||
| 【第一屆「台灣當代佛教發展研討會」心得感言】 |
| 緣續「叩鐘偈」 |
| ※ 作者： 李海波 － 西北大學中東與南亞研究所 |
|
子夜，窗外雪簌簌地下著，屋內燈光暖暖地照著，一種似曾相識的靜謐。我不由打開答錄機，「口當」鐘聲響起，「洪鐘初叩，寶偈高吟，上徹天堂，下通地府。……」比丘尼清遠的聲音嫋嫋蕩開，刹那間我恍惚回到寶島，坐在慈光寺的臺燈下。 慈光寺是我們大陸學者一行在臺灣的「家」。每次參訪我們都從這裏出發去各地，再一一回到這裏。它並不大，住起來卻也溫馨。早晚清唱「叩鐘偈」是慈光寺的特色，在一個月的暮鼓晨鐘生活中，「叩鐘偈」不知不覺地沈澱到心靈深處。 記得初到慈光，是我們來到臺灣的第五天深夜，奔波幾日的我們立刻沈沈睡去。不知幾時，「嘭、嘭、嘭」尖銳的敲擊聲打破沈寂。不約而同，大家驚坐而起，「怎麼回事兒？」緊接著，「當、當、當」三下鐘聲在我們耳中無異於炸雷回盪耳際。七嘴八舌之時，咿咿呀呀有女音開始吟唱著什麼，在黝黝的深夜分外清晰。每個人都蒙起頭，每個人都無法繼續休息。有節奏的鐘響好像就來自床頭，感冒甚重的我直覺得一陣陣心悸。半夜三、四點正是常人睡眠程度最深的時刻啊！慈光寺的師父們怎麼起得這麼早呀！那天上午我們幾個哈氣連天。原來，慈光寺的大鐘在二層佛殿一側，我們女衆的房間就在同側三層。 第二天有了心理準備，我們在清醒中聽完「叩鐘偈」，再繼續回到不清醒中。第三天、第四天，我們照舊工作到很晚，也開始適應「叩鐘偈」介入夢鄉。朦朧中，一個念頭常在腦際盤旋：這麼婉轉動聽，是誰在唱？謎底在幾日後揭曉。晚上，我由二層的期刊庫回宿舍，恰巧碰到等候在鐘前的法師。求教方知我們聽到的妙音並非來自同一人，而是慈光禪學院的同學們輪流值日。 「叩鐘偈」乃歷代佛門大德悲願的濃縮，早晚音律相同，唱詞相異。日出時，敲鐘叩醒沈睡的大地，讚歎佛恩，願六道衆生聞鐘聲而煩惱輕，長智慧且增菩提；日暮時，敲鐘叩醒地獄冥界，祈求和平，願鐵圍幽冥聞鐘聲而業障消，世界和平成淨土……。法師娓娓到來，恭敬虔誠。 我悄然立於一旁，靜靜品味——鐘聲雄壯渾厚，唱音清脆悠揚，相同的底蘊，一強一弱，渾然一體。慈光寺三面環山，寂靜得連風都沒有，愈發襯托著「叩鐘偈」的深遠，天與地似乎真的被鐘聲敲醒，在豎耳聆聽法師真摯的心聲。佛經裏常常提及菩薩大願大行的內容躍入腦海，無生命的文字在此得到形象的詮釋。 日子伴著「叩鐘偈」在東奔西跑中溜過。仍會在晨鐘裏醒來，卻沒有了往日的煩惱，心神也不在費力挪向周公，乾脆聽憑自然全身放鬆，隨窗外的韻律起伏，再駐心于之後平和的早課聲中，不期然反而得到一天中最好的休息。 有一次在車上百無聊賴昏昏欲睡，忽然一陣音樂自心間流過，我不知不覺隨口哼起來。前座回首笑道：「你還沒聽夠啊！」我一愣，隨之恍然大悟，我哼的居然是「叩鐘偈」！又一日去採訪一家佛學書局，正在播放的歌曲十分耳熟，但怎麼也無法在我的記憶體中找到。同行的學友提醒了我：「這不就是咱們每天早晨聽的歌嗎？」——是「叩鐘偈」！配樂得當，歌聲嘹亮，唱得字正腔圓，只是與我所熟悉的慈光「叩鐘偈」有些不同。在大陸早已聽過類似的磁帶，聽完而已沒有留下特別印象。同一首曲子，磁帶可能更標準一些，不同在那裏呢？ 在和法師們同處的點點滴滴中我找到了答案：惠空法師發大誓願投入大量人力、物力致力於兩岸佛教交流，並爲保存記錄臺灣佛教正在走過的歷程而孜孜不倦；妙實師總負責大陸學者的行程安排，細緻周到，每每「食不果腹」；妙性師瘦小單薄卻身兼攝影、司機、聯絡數職，做事踏實有序，忙而不亂；開慈師給予進入文殊院的每個人家一般的問候和關懷，每逢我們到臺北就與老居士想方設法改善伙食；宗嵩師、妙寂師、清勤師……每一位法師身上都有菩薩行的閃亮。 慈光寺的「叩鐘偈」即發自法師們的內心——借偈子儘量與諸大菩薩的廣大願心相應，再將大願落實于菩薩行。抱著叩一聲鐘念一聲佛，佛號響徹天地、衆生離苦得樂的心態來吟唱它，怎能不打動人？心願大小不同，每人歌聲裏的靈性各異，又怎爲模式化的磁帶所能比？ 我開始留意慈光的「叩鐘偈」了，在不同的聲音中體會著不一樣的心境。趕在離台前我錄下了慈光的「一個」「叩鐘偈」。 今夜的「叩鐘偈」不僅僅捎來心靈的安詳，更多的是讓我回想起慈光寺的可愛與美好：妙智師有治療作用的毯子與脖套，走得匆忙竟留她自己清洗；劇烈咳嗽時，妙性師輕拍後背的玉手；淨方默默送來的換季衣服；妙實師傳授的永嘉禪法；慈顔和我的小秘密；證容師高超的廚藝；「絕配」貞秀與靜嫻樂呵呵的笑顔，與一胖一瘦忙上忙下的身姿；還有三隻小護法圍著我跳躍時的樂趣……。 一個月的臺灣生活，如流星劃過的生命天空，曾有過的璀璨不曾有些許磨滅。今夜的遐思，也許是慈光贈詞所寫：「緣生緣滅話無常」，但「有情人間因緣聚」，我們何時何地能有緣「再續在水之一方」？ 此刻，慈光的「叩鐘偈」即將響起。鐘聲啊，請代我向佛藏山的法師們問好！ |